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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2章 程鋒三問朝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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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無朝會,閱稷宮卻難得地聚集了一眾大臣。

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表達對程鋒的不滿。

“皇上!程駙馬此番作為實在無法服眾!隨意地帶著禁軍將朝中大臣的宅邸包抄了,這根本就是濫用職權!”戶部尚書左之棟憤憤地道。

他一邊用眼神示意身為戶部侍郎的關鈿,平時他一出聲,關鈿必定出言配合,這會兒卻像在發呆似的。

左之棟心裏不滿,只能自己朝著旼帝深鞠:“皇上,程駙馬即使與張大人家有些過節,但禁軍可不是他了卻私仇的工具啊!臣懇請皇上撤去程駙馬禁軍副參領一職。”

關鈿收到上司的眼神暗示,連忙回過神,猶豫了一下,也上前一步,沈聲道:“臣附議。”

他之前邀程鋒參加府上的詩會,結果程鋒沒有來,過後他找人打聽了一下,那天程鋒根本沒有當值,所以程鋒是沒把他的邀約放在眼裏嗎?

“父皇。”元朝延面向旼帝,道:“父皇您向來知人善任,程鋒一身好箭術,難免父皇起了愛才之心。只是程鋒來京時間尚短,對宮中禮儀規矩都不甚了解,而別說我朝律法、禁軍法令了。兒臣也以為,不如先收回程鋒的副參領一職。”

旼帝啪地將手裏的折子甩到桌上,這一早上他可謂是心氣不順。

這個程鋒,真是胡鬧!

但程鋒畢竟是他親自提上來的,這會兒還能打自己的臉不成?

“父皇,程鋒不過是個獵戶罷了,京中不乏擅長箭術之人,天下能人更是數不勝數,程鋒他有什麽資格當副參領呢!”元朝曦見三弟說話了,也急忙發言道。

“他沒有資格,那你有資格嗎?!”旼帝早知道這個二兒子心胸狹隘、無謀無略,但還是被他給氣到了。

“我至少比程鋒強啊!若不是父皇你偏愛他......”

“你是在指責朕因為一己私欲而封了一個無能之人嗎!”旼帝霍然起身,怒視元朝曦。

“兒臣沒有!”元朝曦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,連忙找補:“兒臣不是這個意思!兒臣是說程鋒目中無人,仗著父皇您的寵愛胡作非為!”

可惜元朝曦越急著表現越容易出錯,這話聽在旼帝耳裏刺耳得很。

“寵愛?胡作非為?任人不賢?”他氣笑了,居高臨下地看著殿中的人,“你們不就是想說朕老了、識人不清了、連一個小小的副參領都任命不得嗎!”

眾人齊齊跪下,“皇上息怒!臣等絕無此意!”

“哼。”旼帝一甩袖子,看向沈默穩重的元朝琿:“太子,你來說。”

“是,父皇。”元朝琿神態平穩地道,“程鋒雖出身鄉野,但為人赤誠坦蕩,絕不會因為與張大人有過節就用這種方式報覆。且之前那事是皇後娘娘擅作主張,父皇也已經懲罰了皇後娘娘,程鋒並非不明事理之人,他率領禁軍包抄張家確實不妥,但一定事出有因。父皇,諸位大臣,此時下結論為時尚早,還是等程鋒來了,好好問一問吧。”

“切,你跟夏隋侯府關系好,自然向著程鋒說話。”元朝曦不滿道,從第一次見面起,他就看程鋒不爽了。

禁軍副參領的位置他已經盯了好一段時間,老三跟他一樣想安插自己的人,結果被父皇指定了程鋒!元朝琿是高興了,可他花費的那些功夫全都白費了啊。

元朝延有同樣的目的,但他可不會像元朝曦那樣喜怒於色。

他謙和地道:“還是太子說得有理。”

元朝曦頓時不屑地瞪了元朝延一眼:拍馬屁!墻頭草!

“來人,去把程鋒叫來!”旼帝返身坐下,“怎麽這些朝臣都來了,他卻還沒來?”

“啟稟父皇,兒臣已經派人去找了,程鋒說他將張大韓@各@掙@離人押入大牢,隨後就到。想來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宮門了。”元朝琿恭敬地回答。

“押入大牢?”在龐令琨之後接任宰相一職的紀平苔是個四平八穩的人,他這會兒緊緊皺起眉,嘟囔道:“真是胡鬧。”

旼帝看向他:“宰相大人可是有話要說?”

“臣並無話要說。”紀平苔連忙道。

旼帝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。果然比起老師,紀平苔做宰相還是不夠格。

“程副參領到——”

“宣。”

程鋒走進來就感覺到許多懷有敵意的視線。

“微臣程鋒參見皇上。”

“程鋒,你今早帶著禁軍抄了張由紀的府邸?”

“是。”程鋒不急不緩地說:“張由紀借由職責便利大肆攬財,收受賄賂,貪汙祭器款項,臣已將此人拿下!”

“你可有證據?”

“臣自然是有證據的。”

“證據在何處?將證據呈上來。”

團衡當即要朝程鋒走去,程鋒低頭道:“證據不在臣身上……”

“你這是在藐視聖聽嗎?”紀平苔板起臉,“程駙馬,你剛說有證據,卻又拿不出來,這裏可不是讓你胡鬧的地方。”

紀平苔說完看向旼帝。

旼帝皺著眉,沒有反駁,也沒有幫程鋒說話。他想看看程鋒打算怎麽說。

“紀大人,我可沒有胡鬧。張由紀的罪行已經是板上釘釘的,從張家搜刮出來的財物初步計數有二十車,臣不知道怎麽處理,幹脆都拉進宮來了,羅統領正在清點剩下的財物。”

“拉進宮來了?”紀平苔有些懵。

其他人也像是沒反應過來,旼帝沖團衡使了個眼色,團衡立即道:“皇上,奴才這就去瞧瞧!”

團衡跑出了石清殿,剩下的人面面相覷,程鋒正好與左之棟對上眼,他帶著幾分笑意道:“左大人,那些贓物清點後入國庫的話,可是好大一筆進賬啊!”

“是嘛。”左之棟楞了下,被三皇子看了一眼,頭皮發麻,頓時意識到自己反應不對。

他剛要開口,程鋒又道:“馬上就要到皇上的壽辰了,有了這麽一大筆進項,壽宴辦得豪奢一些也不為過。”

旼帝心中一動,因為連年大災,收成不好又要賑濟百姓,他好幾年的壽宴都是簡單過的,為的就是帶頭行儉樸之風。但今年是難得的整壽,程鋒的提議一下子說到他心坎裏了。

“胡鬧,不過是個壽宴罷了,大元推行儉樸風尚已有數年,若有這麽多錢財,朕更願意與民同樂。”

“皇上的壽宴辦得好,跟與民同樂並不沖突。從張家抄出的錢財完全足夠的。”

“當真有這麽多?”

“在臣看來,確實非常多。”程鋒實在地回答道。

“你才見識過多少好東西啊。”

別人都看出旼帝的怒氣平息了,紀平苔連忙道:“皇上,就算張大人確有貪汙之實,程駙馬如此行事也不合規矩,查案並非禁軍的職責,程駙馬若不把此行的緣由說明,那朝中大臣日後豈不是要常常憂心,指不定哪天與程駙馬有點過節,回頭程駙馬就要帶著禁軍把自己家抄了。”

旼帝還沒開口,程鋒就瞪向紀平苔,“宰相大人是什麽意思?你是說我因為有過節而查抄了張由紀?”

“難道不是嗎?”

“根本就是空穴來風!”程鋒有些生氣了,他直視旼帝,“皇上,昨天臣將石家被張家指使一事的供詞呈上時,也將石家作證張家貪汙的證詞呈上了,皇上金口玉言說此事讓臣去辦,臣怎麽會是出師無名呢?”

旼帝回想了一下,從桌案上翻出昨天程鋒帶來的那疊紙,他一直沒看,這會兒才打開,裏頭確實如程鋒說的,既有供詞,也有證詞。

旼帝的心情有些微妙,原來昨天後來他跟程鋒互相說的不是一件事啊。這也不能說是誰的錯,只不過——

旼帝撫額,難道以後交待程鋒辦個差事,還得把話掰碎了講嗎?

看旼帝的表情,眾人就明白了,他們想著今天只能放程鋒一馬,不過程鋒可沒想放過他們。

“我程鋒在宰相眼中就是這樣公報私仇的人?我好歹是皇上欽點的副參領,紀大人是對皇上的眼光有什麽誤解嗎?”程鋒一問。

紀平苔心一抽,連忙對旼帝行禮:“臣絕無此意。”

“而且紀大人為何說朝中大人都要憂心忡忡?身正不怕影子斜,紀大人的意思是朝中還有很多怕被抄家的人?難道京城文武百官,隨便一抄都能抄出點東西嗎?”程鋒二問。

殿中有十幾位朝臣,聞言皆默默看向紀平苔。

元朝延神情冷漠,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把紀平苔推上了宰相之位。德不配位,看來是做不久了。

紀平苔有些慌了,但他很快鎮定下來,“你這是在歪解老夫的話!”

“是紀大人把話說得太容易讓人誤解了。而且,查案雖然不是我禁軍的本職,但禁軍把守皇宮安全、維護皇上的威嚴,萬事聽令於皇上。我身為禁軍副參領,可在禦前行走的四品官,一切以皇上的意思為先!皇上將查抄張由紀的事情交給我,我還能說不、此事必須交由刑部嗎?退一萬步說,刑部也是替皇上做事的,是皇上的刑部,天下是皇上的天下,皇上要將這個案子交到我禁軍手裏,刑部敢說不嗎?”程鋒三問。

刑部侍郎沈裕就站在太子身後,撲通一聲跪下,“皇上!臣不敢!皇上做任何決斷,臣等都沒有二話!”

“你這是詭辯!”紀平苔急了,聲音變得又尖又高。

旼帝沒什麽表情,似乎對程鋒三駁紀平苔無動於衷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有多喜歡程鋒的這番話。

這天下,說到底是他的天下啊!

局勢倒向程鋒了,眾人沈默著。旼帝看著這些人被程鋒說得啞口無言,心情難得的愉悅。

團衡也在這時滿頭大汗地沖回來,“皇上!那、那——”

“怎的這麽慌張?”旼帝很久沒見到身為大內總管的團衡這麽不穩重了。

“皇上,那可真是金山銀山啊!”團衡心情覆雜,看過就會懂程副參領說的是什麽意思了。

“金山銀山?”旼帝挑眉,隨即起身,“朕可要見識一下了,擺駕!”

旼帝走在前頭,程鋒自覺地跟上去,走之前,他回頭看向殿內的群臣,逆光遮去了他眼底的狡黠:“諸位大人,你們不一起來看看嗎?”

元朝琿率先走過去:“自然要見識一下的,張家的罪證。”

沈裕緊隨其後:“臣也要看看,張家是如何猖狂!”

程鋒說的二十車並不是誇大,團公公說的金山銀山也不是誇大,那白花花的銀子、金燦燦的飾物、銀光溢彩的祭器,當真是一筆可觀的財富。

“這就是朕的好臣子……”旼帝氣得直哆嗦,“一個少府監,都比朕過的奢華了!來人吶——”

當天,張由紀一家通通下獄,嚴加審查,皇後張驪歌也由禁足還成囚禁冷宮。

一場即將席卷朝堂的腥風血雨在眾人還沒意識到的時候,拉開了帷幕。

晚上,程鋒回到家。

“聽說你今天在朝堂上大出風頭了?”宋羊挨著程鋒坐下,讓程鋒的頭倚靠在自己肩上。

程鋒順勢抱緊他,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放松下來。他嗅著宋羊身上熟悉的味道,輕聲道:

“好想你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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